文章 / 時事評論 發布於 2020-12-10 17:55:47

台灣第一位水下鯨豚攝影師金磊 燒兩年存款到全世界追鯨豚

丁叮汀 1967

金磊有個響亮的頭銜「台灣第一位水下鯨豚攝影師」,但他不想要,2017年獲得國際攝影大賽的最佳民眾獎,他感謝但不自傲。在他眼裡,很多前輩很早就開始水下攝影,他只是台灣第一個拍鯨豚的攝影師,沒什麼特別;再來,他只是做喜歡的事情而已。

前兩年,黑糖導演黃嘉俊邀請金磊擔任紀錄片《男人與他的海》主角,紀錄金磊的海洋生活,有鯨豚、保育,甚至還有親情,特別是兩個幼子害怕看到金磊下水回不來的恐懼。紀錄片預定明年上院線,還要公益巡迴放映,希望大家能夠親近海洋。因為台灣人是海洋之子呀。

壓抑的學生生活 在野外找到自己

金磊的雙親都是生物專家,他大學唸生物,研究所唸生命科學研究所,他說這不是家族影響,也從沒想過要繼承父母衣缽,單純是自己喜歡生物,他說,以前自己是個沈默寡言的乖乖牌,一切照著社會價值觀走,其實骨子裡生性好動,非常喜歡野外。

他笑說:「不過書房關起來,他們不知道我在裡面做什麼。」那個書房關得住金磊的身體,關不住靈魂,他嚮往無拘束的日子。

高中開始接觸攝影,大學在文化大學唸書,常常扛著相機往山裡拍生物,他喜愛的程度到曾經被龜殼花咬過、浪襲撞到船造成脊椎骨斷裂,還有被大翅鯨輕拍差點失去小腿,「不過這些都是不能避免的風險意外,只是保險公司看到我都怕。」

 

在水下每一瞬間都有珍貴的畫面。

想要紀錄台灣出現的鯨豚 他燒存款去國外學水下攝影

金磊在花蓮當兵,假日便到黑潮海洋文教基金會當海上鯨豚解說員,他剛到黑潮時就想,台灣好像沒有人拍過水下攝影鯨豚,但黑潮有可以調度的船隻,也有長期調查報告,為什麼不做?「你看Discovery那些鯨豚離我們好遠,不是我們熟悉的語言,也不是我們熟悉的環境,我想要在台灣拍我們的鯨豚。」

後來,金磊接林務局的《鯨豚紀錄片:海豚的圈圈》計畫,有了經費支持,他下水拍攝三年,雖然成果不如所願,因此燃起到國外學海下攝影的念頭。

他出發到東加王國學水下攝影,第一次跟報名課程,接下來兩年跟著國際攝影師們到全世界出海,從旁學習他們的攝影技巧,怎麼拍、下水時機、鯨豚狀態是緊繃還是放鬆、船要停在哪裡、距離鯨豚多遠才不打擾,還要考慮攝影師的技巧,整整兩年都在大量學習、累積經驗,沒有收入燒存款也在所不惜。

他笑說:「我很任性,出發的時候無法預期未來會怎麼發展,只是想看看別人怎麼做,我都說我們跟著動物屁股後面移動。」學了兩年,他清楚認知自己原來可以藉生態攝影看世界,「以前我知道自己很好動,可是不知道該用什麼方法看世界,現在知道了,我想要跟其他國際攝影師一樣到處跑。」

不過,這兩年金磊不是一帆風順,長期離開家庭、孩子,燒存款的壓力,還有不確定未來的發展,都讓他很焦慮,「這個過程很煎熬,我常常晚上失眠睡不著,一直反問自己這麼做到底對不對,不過每次答案還是想繼續做下去,那就告訴自己不要想那麼多。」第三年開始,他要求自己要不斷累積經驗跟作品,同時陸續拿到計畫補助,等累積作品打開名氣之後,他便開始開班授課,帶學生出國下水拍鯨豚。

到東加拍大翅鯨而受傷:本來就有可能發生意外,就像出門可能發生車禍一樣

金磊說,鯨豚很可愛,但是別忘了人類與他們不一樣,保持友善距離才能保護彼此不受傷。

2017年,金磊帶學生到東加拍大翅鯨。他們出發前就知道今天的大翅鯨個性很活潑,還有強烈的好奇心,因此他帶著學生在安全距離下水,但大翅鯨不斷接近,還用翅試圖拍打金磊,拍打一下就打斷金磊相機零件,最後調皮用魚尾拍到金磊左邊小腿,殊不知這一拍,金磊的小腿差點不保,「其實當下我還不覺得痛,急著去撿蛙鞋,而且上船後還能站起來就把當天課程上完。結果隔天小腿肚開始腫脹瘀青,才去醫院住了兩個禮拜。」

原來,大翅鯨魚尾那一下拍碎了金磊的內側小腿肌肉和血管,雖然沒有外傷,但每當上廁所腳放下來,血液往下衝,痛不欲生。

時隔兩年,現在看受傷的區塊仍有一塊巴掌大的黑影,金磊說走路會感覺兩腳受力支撐的感覺不太一樣,「牠沒有錯,牠也不可怕!牠只是好奇愛玩,但人類跟鯨豚的大小比例噸位差太多了,牠輕輕一下,可能就會讓我們受傷,想像人類跟螞蟻,兩者也很懸殊,我們一不小心就會要螞蟻的命,所以我不希望大家覺得鯨豚很可怕,而且我們原本就有可能發生意外,就像車禍一樣,一切都很難預料,不能責怪牠們。」

金磊在台灣外海拍到的虎鯨群。

這幾年,金磊去挪威、加拿大、東加等國家追鯨豚,一年約三分之一時間不在台灣,其他時間留給台灣的鯨豚與家庭。從他的攝影紀錄來看,台灣出現的鯨豚種類佔世界種類三分之一,像是虎鯨、抹香鯨、領航鯨,還有台灣長年能看到的海豚們,花紋海豚、熱帶斑海豚,「通常到國外定點只能看到固定種類的鯨魚,可是鯨魚隨季節洋流遷徙,每年固定經過台灣,雖然牠們不會停留,不過我們可以看到二十多種鯨豚,所以需要珍惜台灣的海洋資源。」

金磊今年已不惑之年,他在水下與鯨豚相處,臉上看得出一分沈靜,那是水裡每一個瞬間成就的,他說誰也不知道未來他會不會改變喜好興趣,不過現在他仍享受在水下跟鯨豚相處沈靜、緊繃的情緒,很自己。

 

文章來源:太報人物專訪